山西的煤矿又出事了,这次是105条生命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局长李毅中怒斥出事的煤矿,哪里是五证俱全,简直是“五毒俱全”。上任以来,记不得这是第几次矿难了,也不知是多少次怒斥了。敢于在公开场合开展批评,敢于直面遇到的困难,甚至愤怒地曝光背面的隐私,在省部级官员中,李毅中多多少少有些另类。可即便是这样,无情的事实还是不约而至:矿难,矿难,有多少生命葬身此间!面对这种局面,我们不由自主地发出这样的疑问:李毅中的声声呐喊为何小得听不见?
地方政府没有听见。临危受命以来,在李毅中的倡导下,整顿煤矿的通知不知发了多少个,纪律不知重申了多少次,教训不知总结了多少条,可地方政府根本看到。每次矿难,李毅中都总结教训,痛陈其中的弊端,可相关管理人员也根本没听见。你看看,这几年出事的煤矿有哪一个符合生产的条件,可就在政府的眼皮底下或者是胳肢窝旁边它们照样生产。小煤矿整顿了一批又一批,批批过后又是死灰复燃。他们眼中看到的,只有
不法矿主没有听见。挖一个矿洞多少钱,出一天煤多少钱,一年能赚多少钱,矿主们心中早有盘算,管它证照全不全,管它有没风险没风险。不符合安全条件的,送礼送钱也要办;不能光明正大的,偷偷摸摸也要干,能撑一天是一天,一天就有一天的钱。出了人命怎么办,先是捂着盖着,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,真化不了,就去逃跑。能维持一段时间,就收回成本了;再多坚持一会儿,就赚出来了;侥幸不出事的,转身就成了大老板。如此有利可图,简直是象拾钱,谁的话能听得见?
无辜的矿工没有听见。是矿就会有危险,何况还是非法的生产?他们也许知道,但他们宁愿相信伴随自己的并总是这些危险。他们想得更多是远在家乡的父母妻小,他们要维持生活,要盖新房,为小孩挣学费,为父母攒医疗费,为自己家的未来作打算。他们无可奈何,甚至就是孤注一掷,为了家庭,为了孩子,为了也有好的将来,他们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生命押上去。他们已经顾不得那么多,来不及也不愿意听不同的意见。
这个社会没有听见。也许是因为频繁的矿难麻木了他们曾经灵敏的神经,也许是这个花花世界的阵阵喧嚣充斥了他们的耳膜,他们的听力已经衰弱到了极限。他们可以为一个明星脱与不脱议论半天,为一张照片的真假而打几个月的口水仗,为一个电视剧中的人物痛苦流涕、慨叹不已,但对于活生生的、就在我们身边突然逝去的生命,却充耳不闻,视而不见。我们懒得再去追问几个为什么,不想再总结出个一二三四,甚至也没有了起码的悲悯与同情。这个社会,我们赖以生存的母体,已经患了严重的中耳炎,对很多声音的反应都表现出了一种迟钝。
李毅中,这个已经62岁的老人,为了矿难的不再发生,还在一次又一次地发出呐喊,但无论怎样,别人都听不见。他就象站在了一个空无一人的旷野,怎么听都是自己的回声。他是如此地孤单,随着体力的消耗,他的声音也会涸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