据媒体报道,北京时间4月9日上午10时50分左右,美国众议院议长博纳(JohnBoehner)宣布,美国共和党与民主党两大党派已就联邦政府2011年的预算达成协议。这一协议的达成距离联邦政府被迫宣布“关门”只剩下1个多小时。
政府关门,在很多人看来很搞笑,但对美国人来说,并不是什么新鲜事,据说在克林顿政府时期就发生过两次。提前声明,关门事件背后的原因,纯粹是美国的国内政治斗争,跟我等没有半元钱的关系。但拿来过过嘴瘾,总不至于被认为是“干涉内政”吧?其实,正如民意绑架不了司法一样,言语岂能“干涉”政治?从来只见文字在刺刀下低头,哪见权力在思想面前折腰?
古典自由主义者认为,管得越少的政府越是好政府。但随着社会走向大型化、复杂化、高风险,政府也从“守夜人”变成了“监护人”,集“警察”和“管家婆”的职能于一身。政府的职能扩张到了很多领域,尤其是在福利国家,甚至生老病死,政府都全程包办。当然,美国不是福利国家。
我想说的是,以职能、规模大小而论政府好坏已经不合时宜。况且,这句话不能脱离西方早期资本主义语境,否则,帝制时代的中国政府便是大大的“好政府”。因此,它只管一件事:纳皇粮!用法律语言来说,它只有权利,没有义务。
说到这里,就会看到中西方对政府的理解差别很大。在所有的王朝体制下,政府的起源都是“神授”或“天命”,民众只是其“牧”下的“羊群”,需要刘备这样的“豫州牧”代天子“巡狩”。这一点中西方没有分歧,只不过“君权神授”变成了“奉天承运”。差别是近代以来,我们还在一次一次努力寻找“真命天子”,西方已经将政府“拉下神坛”,关进了笼子。
马基雅维利扯下了政府的道德外衣,霍布斯认为政府起源于人类对无秩序的恐惧,而洛克更是撕裂了“君权神授”的面纱,宣告:政府的建立基于被统治者的同意。无政府主义者潘恩在那本小册子《常识》的开篇中写到:社会是我们的欲望(需要)产生的,它积极地促进我们的福利;政府是我们的邪恶产生的,它消极地促进我们的福利。
在社会契约论者看来,政府的建立源于对“自然状态”的反动,这一自然状态或者“糟糕透顶”(霍布斯)或者“不方便”(洛克)或者“被打破”(卢梭),因而政府是“人为”的结果。且不论社会契约是不是历史的真实,但现代社会在这方面已经有基本共识:政府不是完美的创造,是“必不可少的恶”。正如麦迪逊说:如果人人是天使,就不需要任何政府。正因为大家都不是天使,所以需要政府。
然而,掌握了公共权力的政府也不是天使,所以更需要监督。我们的文化将之诉诸于政府成员的道德自觉,而西方社会发明了民主这一制约权力的制度。因此,正如民国学人陈之迈所言,民主不仅是(一)统治者由被统治者产生和(二)统治者基于被统治者同意而统治的制度,而且是(三)统治者失去被治者同意(“信任”)时被统治者不用暴力便能请统治者下台的制度。
因此,陈之迈认为,和平更换统治者是民主政治的根本精神。也就是说,在民主社会,“国内问题取决于政治而非武力”。领导人下台,政府更迭,皆循合法渠道,绝不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。
政府更迭都不会有什么波澜,何况“关门”乎?当然,下台换的是政务官,关门可能涉及大量事务官,但背后暗含了同样一个前提:政府没想象得那么重要!换谁做都可以,没人做也行。地球离了谁都转。
既然政府没我们想象得那么重要,政府只是方便我们集体、“互惠”生活在一起的‘不得已”的工具,以克服我们的自私与贪婪。那么,如果随着知识的普及、资讯的透明和交往方式的便利,人类发明出了一系列“自主治理”的制度,从而能够“互惠”组织起来,是否就可以不需要权威和政府?
其实,正如马克思、恩格斯所言,政府具有历史性。政府的发展最终就是消灭政府。要实现这一长远目标,政府必须培育公民社会,让社会能够自己组织起来。一盘散沙基础上的“强大”政府是没有可持续性的。短期看来,“有组织的”政府可以轻易打败“无组织”的社会,但长期来看,“无组织”的社会会将“有组织”的政府绑架、拖垮、吞噬,两者双输,形成“一收就死,一放就乱”的恶性循环。既然“收放”都无法平衡,如何敢“开关”!
由是观之,能够“开关自如”,这样的政府绝对是好政府!因为,爱“关”不“关”,对民众来说,也就是有点小不方便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